爱的路有千万里

——记商城县检察院未检科科长彭秋思

“彭秋思可是我们商城检察的一张名片，小姑娘年龄不大，但有着大情怀，工作敢闯敢拼，一股子执拗劲儿，那可是全院闻名的。”近日，记者来到商城县检察院，还未见到这位未成年人检察科能手，关于她的“坊间传闻”就已从同事的口中娓娓道来。

一张娃娃脸，不说话时永远带着微笑，说话时候，嘴角上扬，仿佛是一位久违的朋友，亲切自然。今年刚刚30岁的她，在担任商城县检察院未检科科长四年里，先后获河南省检察机关新时代青年先锋检察官提名奖，河南省第二届未检业务标兵、河南省检察机关“法治进校园”优秀宣讲员等荣誉称号。

“爱的路有千万里，我们要走下去，别彷徨别犹豫，我和你在一起。”对未检工作的这份激情与情怀，从何而来？彭秋思说，歌中演绎的人生路是她工作的真实写照。

“每一件未检案件，都是一起大要案”

2014年从贵州大学法律专业硕士毕业的彭秋思，初到商城县检察院，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和揣测。“怎么可能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待得住，她是研究生，爱人又在驻港部队，广州、深圳这样的大城市，才是她该去的地方，看着吧，没几天就得走。”大家纷纷议论道。

彭秋思不管这些，她的家就在商城，毕业回来对她来说是没有悬念的事情。初入职场的她一头扎进了控申工作当中，案件多、任务重，加班加点是常事，彭秋思乐此不疲，冲上前抢着干。没过一年，因工作突出，被调岗至工作量更重的未检部门。

刚接手未检业务，没少跌跟头。当时的科长有次严厉地批评道：“这都干几个月了，你连起诉书的格式都把握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虽然知道科长是对事不对人，可这让自尊心极强的彭秋思很是受挫。”“算了，我不干了。”当这个念头冒出的时候，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对检察工作的热情，尤其是对未检工作火一般的热情迅速把这个念头烧得粉碎。“哪怕是错了一个标点，错了就是错了。”彭秋思意识到自己未检业务的短板，奋力钻研未检业务，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不仅把基础的法律文书写成了全院的“范本”，而且还主动拓展充实自身未检业务的厚度。

怎么才能掌握最新最有效的未检工作指南？彭秋思全方位出击。她先是添加了全国各地未检工作成绩突出的检察院微信公众号，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和做法，同时在参加省院活动时，围着郑州、洛阳等地的未检人取经，那些学习到的知识，经她二传手，都在商城未检工作中有声有色地开展起来。

“每一件未检案件，都是一起大要案”。彭秋思这样认为，每一起案件中涉罪孩子的命运，才是她一直牵挂放不下的心结，不亚于大案要案。

赵某是她办理的第一起附条件不起诉案件的涉罪未成年人。因父亲教育方式粗暴，赵某一直都很叛逆，2017年8月，因一念之差，盗窃他人钱财，但案发后积极退赃，经社会调查，学校和邻居普遍反映其平时表现不错，赵某也积极悔罪，社会危险性较小，符合附条件不起诉的条件，依照法律程序，直接办理附条件不起诉即可。

可彭秋思不放心，不起诉了，监护条件怎么把握？商城县没有专业的社工团队配合帮教，父母监管跟不上，孩子以后可能还会出问题。“我还得去趟他家。”彭秋思再次来到赵某家。

“同样都是把孩子送到学校，为什么有的孩子在学校好好学习，我的孩子却天天被叫家长？”“别人家孩子按时上学，我的孩子三天两头被派出所找？”赵某的父亲认定是学校教育出了问题。“你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吗？你跟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对。”彭秋思也急了，激动地说。这次走访不欢而散。

当面劝说无效，执拗的彭秋思又专门来到村里，通过他人更多地了解赵某父亲的情况，原来他也一心希望孩子出人头地，却因一直在建筑工地工作，很少陪伴孩子。

“你在很多方面对孩子教育的都不错。我和你一样，希望这个孩子好。如果说是老师没管好，那现在，我来管他。打骂不行，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行。不要说你付出多少，咱们一起想想怎么办？”再次和赵某父亲见面，彭秋思转变策略，上来就先夸。

一番共情下来，赵某父亲面色有所缓和，也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方式确实存在问题，并答应配合检察机关一起监管好这个问题孩子，并表示春节过后，会带着孩子一起出去打工，自己也好好陪伴着孩子。

赵某跟着父亲启程那天，彭秋思再次对赵某做出“要求”：“赚钱不赚钱不重要，别出事。”就这样赵某平稳地渡过了8个月的考察期，拿着不起诉决定书，正式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

为爱发声，让孩子的青春都点燃起希望

“有人问我普法的意义是什么，一次次的法制课能给孩子们带来多大的改变？对我来说，每一次宣讲就是一次守法意识的灌溉，让孩子们知道法律的禁区在哪里；让他们在犯错前可以悬崖勒马，哪怕一次只能拯救一个，也好过什么都不做。”未检工作的终极意义在于预防，检察官开展普法宣讲就是要让每个孩子尽早远离阴霾，彭秋思亦如此。

2017年5月，省高院未检处组织宣讲团来到商城县开展关爱未成年人宣讲活动，宣讲团的成员都是省里和市里的宣讲骨干。“我们是主场作战，我们不甘落后，也不能落后，彭秋思，这次你得上。”商城县检察院检察长高兴日安排说。就这样，硬是把彭秋思推到了台前。

起初以为青少年法制宣讲就是照本宣科的她，完全没想到，其他的同行们都是带着“故事脚本”来的。“不行，我这稿子必须大改。”晚上回到家，把一岁的女儿安顿好，她便紧锣密鼓开始修改。用什么激发学生们学法的“燃点”？彭秋思想到以当红节目“奔跑吧兄弟”为切入，以预防校园安全事件为主题，将相关案件与校园场景有效融合。后来又对着家中的镜子一遍遍地试讲，纠正每一个表情、语调、手势和站姿，预演可能出现的提问和互动，十分钟的宣讲内容，她排练到凌晨四点。第二天，这个最后一个上场的宣讲员，因为和台下的孩子们互动良好，整个法制课居然讲了半个小时。

从那时起，彭秋思对青少年法制宣讲课程有了更深的认识。针对幼儿园的幼儿，她会采用模拟游戏的方式进行，“这个布娃娃的衣服，能不能让人撩起来啊？”“陌生叔叔能摸你吗？”……所有的游戏课程，她都会在家先问问自己的女儿，快三岁的女儿能理解了，她再拿去讲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听；针对小学生，她则设计出故事性更强的情节和人物，白雪公主、光头强、名侦探柯南都成为她课上的客串角色，考虑到小学生参与度高，她也会设置更多的提问环节，宣讲也多集中在校园安全防范和轻微刑事案件方面；针对初高中学生处于青春期，自我意识增强，她选择的素材都是办理的发生在学生身边的真实案例，以“自我观感”为切入点，增强宣讲的亲历感。同时，注重加强临界预防，尝试与校方沟通选取特定青少年开展针对性普法。

彭秋思的普法课堂总是不一样的，在普法中，她对未成年人总是充满着热情，温暖如春，时而像女生的闺蜜在眼泪中开解愁绪，教会她们自我保护的本领，时而像男生的铁哥们儿，在一番激烈的舌尖对决后让他们心悦诚服，同学们都亲切地叫她“秋思姐姐”。

“一种爱，可以见证世间的温暖，一份情，可以唤醒尘封的心灵，我们一起为爱发声，让孤独的孩子都绽放出笑脸，让迷途的青春都点燃起希望。”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彭秋思心中还装着更大的梦想。

为了让法制课的内容涉及更多领域、覆盖到更多人群，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她组建了商城县检察院第一个普法宣讲团，利用每个工作间隙去给孩子们上法制课，足迹已经走遍了全县60余所学校，并在放假前、开学季和宪法宣传日等重要时间节点加大宣讲频率和力度。同时，为了把预防犯罪、自我保护的意识渗透到学生日常，还促成院里聘请了35名学校老师成为她们的校内普法联络员，通过对老师培训，让她们利用校内优势，成为解决学生“法律困惑”的第一道守门员。

从“秋思聊法”到“秋思出品”

未成年人犯罪，大部分是因为父母监管不到位。商城县作为河南省的劳务输出大县，许多未成年的父母因外出打工等客观原因，投入到孩子身上时间少之又少。孩子跟家中老人一起生活，不可避免的容易造成孩子行为习惯和价值观产生偏差。

父母的角色无可替代。为了更好地开展亲职教育，加强个案预防，彭秋思创建了“秋思聊法”微信群，将涉及近期所办案件中的涉罪未成年人父母或在普法时发现的问题孩子的家长聚集在群里，群组成员使用昵称，通过知识传递和沟通交流实现家庭教育的有效改善。

起初，群里一直静悄悄。想和这些本身就戒备重重的家长聊点什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自说自话有何意义？“怎么办？找托儿呗。”彭秋思想到一个妙招。她把几个同事拉进来，让同事装作“路人甲”问她法律问题，看见有人问有人答，群里的家长也略有触动，她一方面积极地为他们解答日常法律问题，另一方面，也毫不掩饰自己初为人母同样经历的教育困惑和难题，慢慢地，家长们开始活跃起来，他们觉得这个“新手妈妈”检察官真的是为他们的孩子好。

看到家长们不再抵触，彭秋思开始不定期在群中抛出预防犯罪的妙招或亲职教育的知识，并主动开启“父与子”“好好说话该怎么说”等主题讨论，并在家长们激烈讨论与孩子如何沟通时，适时发表自己的观点进行引导和规劝。

赵某的父亲就曾在这个群里接受亲职教育。“当时没少单独@他，还为他和孩子的问题专门设置过群组讨论，虽然最初他很固执，但是因为有了更多身边人的事例和交流，他慢慢地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彭秋思至今对赵某的父亲记忆犹新。

“这个群更像是一个流动的帮教群，当这些父母们真正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找到了救赎的方法，开始尝试改变与孩子的相处之道时，就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们离群，我又会让新的一批有需要的家长进来。”彭秋思笑着说，得益于及时开展的这场亲职教育，迄今为止，从“秋思聊法”中走出来的36个涉罪未成年人再犯罪率为零。

“孩子发生了喜人的变化，都是秋思良苦用心的结果，一些家长开心地称这些孩子是‘秋思出品’。”从这个群里走出去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吕某的父亲说，自己在孩子一周岁时离婚后，一直外出务工，孩子只好跟随祖父母生活，因缺乏父母的关爱和管教，吕某成了别人眼里冥顽不灵的孩子，没少给自己惹麻烦。

2019年年初，吕某因多次盗窃被公安机关移送商城县检察院审查起诉，对彭秋思来说这起案件的关键已经不是诉或不诉的问题，而是如何让这位几近成年的未成年人在历经16年的缺爱生活之后，与自己的父亲重建信任、走向新生。

原以为不能实现的任务却让“秋思聊法”再次完成了。记得微信群里控诉大会上，彭秋思让他们彼此尽情发泄不满，父子辩论给他们一次推卸责任的机会，群成员投票让他们看清楚问题究竟在哪里，后来，彭秋思点评我们，只希望孩子变好，更好！

事实证明，父子骨肉总会在亲情的感召下产生共鸣，最终在法律援助律师的参与和见证下，吕某盗窃案成为商城县院首起未成年人认罪认罚案件，商城县检察院提出拘役缓刑及罚金的具体量刑建议被法院全部采纳。

理想照进现实

帮助一个涉罪的未成年人从罪错的泥潭走向新生，需要诸多环节的介入、众多援手的支撑。时至今日，彭秋思都对自己办理的一起涉罪未成年人放火案件不能释怀。

未成年人黄某盗窃摩托车到废品站变卖，但废品站老板只开出100元的价格。黄某觉得给少了，心怀怨恨进行报复，当天便来到废品站老板家旁放火，火烧至次日凌晨5时才被邻居发现后报案。最终，黄某被法院以放火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十个月。

安排亲情会见时，黄某的父亲已是癌症晚期，母亲一直联系不上。“黄某之前就有多次盗窃，因为不满14周岁没有处罚。如果那时家庭、学校和相关职能部门的关爱，黄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彭秋思不无遗憾地说，“其实我们可以向法院提起适用缓刑的，但就是因为她的家庭监管缺失，而商城县自身的社工、帮教、工读学校等力量也匮乏，后期无法顺畅对接帮教。”

后来，彭秋思以该案为蓝本，组织干警自编自演了法治情景剧《冬日暖阳》，剧中的黄某最终通过心理疏导、亲职教育、观护帮教等途径走向新生。该剧在大豫网直播平台点击和评论量3万余条。“我们让更多的孩子看到了。”之前的那份遗憾在这部情景剧中得以理想化实现，也收到了更多的普法效果。

“让更多的孩子懂得自护、不要犯错，所有罪错未成年人都能得到有效帮教，让更多的人重视未成年人保护、犯罪预防和困境儿童救助，让更多的职能部门支持未成年人检察工作。”彭秋思说自己想要做的事很多。

2018年1月，公安机关向商城县检察院移送了未成年人李某涉嫌盗窃罪一案，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然而对犯罪嫌疑人李某的社会调查结果却让彭秋思眉头紧锁。原来，李某从小被抱养，但因面部缺陷不被养父母喜爱，后跟随养祖父生活，在祖父去世后他基本沦为失依儿童，失学无业闲散于社会的他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摆在彭秋思面前的有两大难题，就是帮助李某找到一个家，戒掉小偷小摸的习惯。

“无论怎么教育，无论谁来劝说，他养父母就是表示没有能力监管这个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彭秋思还是有些激动。在养父母这里受了挫，彭秋思并没有放弃，她通过调查走访得知李某的亲生父母就在临乡，在她的坚持和基层自治组织的配合下，李某的父母接他回了家，目前李某跟着父亲和弟弟边学木工，边做杂活儿，有了基本收入。

收获大团圆故事结局的同时，彭秋思并没有给自己杀青，接下来，她又着手与民政、妇联和共青团等部门对接，着手开展对县域内困境儿童开展调研，一方面是数据收集，发动各个单位共同努力，掌握到底有多少失依、困境儿童；另一方面，牵头制定具体的救助办法，确保涉罪未成年人获得基础性的帮教，对被害人建立一站式询问、家访和心理疏导机制。今年3月，她向院里提交了一份沉甸甸的关于县域内未成年人犯罪调查报告，推动商城县困境儿童救助长效机制形成。

“爱的路有千万里，我们要走下去，别彷徨别犹豫，我和你在一起。”歌中演绎的人生路，是彭秋思工作的真实写照。4年的未检工作，没有消减她风雨护航的激情，那些迷途知返的孩子更增添了她接续奋斗的热忱。

但当爱人在驻港部队任职时因集训受伤，半月板撕裂必须手术，急需家属陪同住院治疗时，彭秋思却正忙着组织“全程百校法治巡回宣讲”活动，分身乏术；后因康复不好需再次入院治疗时，她又有了新的任务——参加省检察院“检察开放日”宣讲活动。

家人的重大场合，她永远缺席。但彭秋思觉得，家人身边可以没有她，可对于那些孩子来说，她不可替代。

（《信阳日报》2019年5月10日法治周刊）